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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两天就到五一节，突然想起几年前在三岔湖龙家堰钓鱼的一段往事。那也是五一节的前两天，一天钓了九斤多鲫鱼，其中最大两条差不多一斤，鱼钓的真叫一个爽。可是那个地方路途遥远不说，那一带的机耕道颠簸崎岖，自从成都到简阳快速路通车，没有人还想去遭那个罪。以至于我拿龙家堰的大鲫鱼再三引诱，竟然约不到一个伙伴。钓鱼的念头一起，片刻也按捺不住，一个人驱车龙家堰重温旧梦。这一场说走就走的钓行引出了许多趣事。
淘气的翘嘴鮊
如何在水面宽阔鱼儿稀少的水域聚集鱼群，是野钓的一大难题。我的对策是不管三七二十一，先重重地抛下几大团诱饵，然后拉出大团饵料抽窝。双管齐下，不怕那些贪吃的鱼儿不来上钩。估摸着钓点已经形成了一个从上到下的立体雾化区，拉出一对适合小鲫鱼吞咽的饵团，抛下钓组。控制饵团的大小是需要一点儿小技巧的，我而今手法纯熟，大小随意而成，很有点儿小得意。按照程序压凤线，浮标翻身的时候我把鱼竿放在架竿器上，摸出一瓶水，打开盖子准备喝上一口润润嗓子。浮标翻身露出十三目，缓缓下沉到预定的三目是需要时间的，也许我梦中的大鲫鱼正在水底猴急地等候这从天而降的美味大餐呢！
两只画眉在身后的树丛里对歌，出声婉转悠扬。咕咕——咕！一对斑鸠在对岸的密林中清脆地应答。暮春时节正是鸟儿求偶的时候，连不善歌唱的白鹭也结伴而行，轻捷地贴水滑翔。突然飞在前面的白鹭往下猛扎，即将俯冲进水里的一霎那双翅平伸减速，轻巧地往水面一探头。咕咚一声溅起一片涟漪，随即展翅重飞蓝天。常常可以看见冲进水里捕鱼的翠鸟，这么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到白鹭也能在深水的水面叼鱼。
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，眼睛的余光看见鱼竿正缓缓地往前滑动。还以为是风吹的，鲫鱼是不会有这么快进窝的，小杂鱼根本拖不动鱼竿。这时我左手瓶盖，右手水瓶，双手不得闲。正想将右手的水瓶交到左手，腾出手来去扶一下鱼竿，却见鱼竿突然加速，猛地钻进湖面。慌忙中扔掉了瓶盖急忙伸手去抓，却哪里还来得及！眼睁睁地看着鱼竿一冲一冲，一点点地飘向湖心。这一刻我可以去取另外一支鱼竿来勾，也可以组装海竿去打，还可以向农家借船去追。随便哪一项实行起来都有效，可是都需要时间，可现在偏偏最缺少的就是时间！天气一变暖，我钓鱼的时候喜欢抽空游游泳，偏偏今天没有带游泳裤。总不能光着屁股去追鱼竿吧，一时间束手无策。看看四周，我这边不通公路，只有我一个人钓鱼。对岸倒是有老有小，人声鼎沸，可是距离很远，没人会注意我这个孤零零的钓鱼人。不能再犹豫了，下水！
鱼竿缓缓地在水面走走停停，忽左忽右。手上紧划几把，足下使劲猛蹬，好不容易即将赶上，鱼儿拖拽着鱼竿也在前边加快了速度。等离得远了，鱼竿前进的速度又慢了下来。这狡猾的家伙，诚心要遛着我玩儿呢！我一定要尽快将它捉拿归案，看看到底是哪路捣蛋的神仙。加快划水频率，加快蹬腿速度，终于一把捞住鱼竿，往空中竖起。鱼还在，不过挣扎的力度不大，肯定不是期望中的大鱼。到手的鱼儿可不能让它跑了，一手举竿绷住鱼线，另一只手往回划。上岸挥竿，有两条鱼舞做一团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出水的竟然是两条小翘嘴鮊。不是两条鱼没有那么大的劲，拽不动鱼竿。幸亏的是两条鱼，虽然是亲兄弟，却不能同心协力，一个往东一个往西，所以走走停停。如果它们努力同心，只怕要把我遛出一身大汗，连鱼竿也不知道拽到哪里去了！
倒霉的鸭子
我左侧的湖湾沿岸生长着成片的紫藤泽兰。这个外来物种在三岔湖肆意蔓延，岸边几乎都成为了它的领地。长满了湖岸还不算，还大片地向水面生长，四五米范围内都是它那紫红的滕蔓和绿幽幽的椭圆型细小叶片。紫藤泽兰在水面长得密不透风，遮蔽了所有的阳光。三岔湖原生的各种水草几乎都因此频临灭绝。紫藤泽兰间常常可以看到大团的粉红色卵块，那是另外一种外来的有害物种福寿螺产下的，原生的水草更加雪上加霜。不过这种地方也有一样好处，乌鱼特别喜欢在紫藤泽兰的边沿和草缝中藏身。在鱼钩上挂条小鱼，投在紫藤泽兰的边沿，就不必管它了，过段时间去看看，常常有意外的收获。今天阳光充足，应该是个乌鱼极其活跃的日子，很有可能收获几条大乌鱼。
在三岔湖弄几条小鱼是很容易的，打下诱饵最先来报道的总是白鰺儿、小麦穗和棒花鱼，钓上几条就可以拿来钓乌鱼了。可是今天有点儿怪，水下有一大群翘嘴鮊，小杂鱼根本不敢靠近。翘嘴鮊是专门拿那这些小杂鱼当点心的，靠近掠食者有极大的风险。饿肚子固然不好受，为了吃口食儿丢了性命就不值得了，因此谁也不肯靠近。小翘嘴一条又一条，看来水下全是这帮家伙。好不容易来条白鰺儿，却是又肥又大。这白鰺儿身量和小翘嘴相差不多，因此敢来虎口拔牙。
白鰺儿其实并不适合用来钓乌鱼。它的生命脆弱，性子又烈，挂在鱼钩上会一直拼命挣扎，很快就死于非命。乌鱼对死了的白鰺儿不屑一顾，需要频繁更换。钓乌鱼最好的是麦穗鱼，挂在鱼钩上大半天还能够活着。身材又小，很对乌鱼的胃口，一口一个，吃起来很方便，是小杂鱼中用作活饵的最佳选择。可是现在没有麦穗鱼，只能拿这个膘肥体壮的白鰺儿来充数了。一会儿钓到麦穗鱼再换下它，也许它的一身肥膘受到一条大乌鱼的青睐，钓上一条超级大乌鱼呢。
鲫鱼姗姗来迟，总算是陆陆续续上钩了。我今天的目标是两条大鲫鱼，注意力都在浮标上，丝毫不敢大意，生怕放过了鱼汛，与大鲫鱼失之交臂。一二两之间的小鲫鱼来了一群，飞起来十分过瘾，压根儿就忘了乌鱼这码事。直到我听见一群鸭子十分嘈杂的声音在左侧响起，才扭头望了一眼。不知道什么时候湖畔的农家放出了一大群半大的鸭子，足有一百来只。沿着水草一路搜索过来，大军到处小鱼小虾连同那些可恨的福寿螺无一幸免。一个极其贪吃的的家伙发现了我钓乌鱼的白鰺儿，如此美味可不能让同伴抢去了。没有功夫细究，赶上去一口吞下。这下可好，8#锋利的伊势尼鱼钩牢牢地钩在喉头，3#鱼线，哪里还能挣脱？
大多数同伴看着这可怜的家伙在泥水里玩儿命地翻滚挣扎，吓得嘁嘁乱叫。这些鸭子都未成年，同伴多了免不了有点儿小摩擦，有几只大概和这家伙平时有点儿过节，竟然在那里幸灾乐祸地嘎嘎大笑。难怪这些少不更事鸭子们在那里大声吵嚷，我离老远也惊动了。我赶过去解救它，它却不领情，扑腾了我一身泥水。鱼钩只露出嘴角一丁点儿，我赶回去取出止血钳才给它摘了下来。我慌慌忙忙地跑来跑去，把一大群鸭子都吓跑了，只留下它孤零零一个。摘下了鱼钩它飞快地连游带扑腾翅膀去追赶同伴，还不忘回头呷呷大叫几声表示感谢。它不知道它其实是谢错了人，那陷阱就是我布下的。我有些内疚地目送它远去，祝它早日康复！
一个胖胖的钓鱼人用泥鳅就在这个湾子里钓了三条大乌鱼，更加坚定我的信心。听说我钓不到小鱼，大方地给了我一条小泥鳅。小泥鳅的生命力极强，是最佳的活饵。到傍晚我终于也钓了一条乌鱼。
不顾斯文的画眉鸟
一边钓鱼一边听着各种各样的鸟儿对歌，即使一个人钓鱼也不觉得孤独。斑鸠、布谷、黄鹂、阳雀、画眉、䴙䴘、白头翁……俱都唱的欢天喜地。外表看似野鸭的䴙䴘，头部灰褐，脸颊红褐，上有两块漂亮而俏皮的白斑，颈部是鲜亮的橙红色，摸样无比的俊俏。叫声酷似体育老师的口哨声，十分奇特。即使歌喉并不出众的山雀和麻雀，也唱得十分投入。我最喜欢画眉鸟，长相虽不如黄鹂鹦鹉华丽，鸣叫的技巧却令人叹服。极尽悠扬婉转之能事，音节音调变化多端，让人听得如醉如痴。这一对今天不知怎么了，唱着唱着变了调，歌声有失悠扬而显急迫，最后竟然发出嘈杂之声。扭头望去，小桑树上两只画眉竟然扭打在一起。
鸟儿为了生存打打架也是常事。湖畔的白头翁最为好斗，常常为了争抢三月泡、羊奶子等野生浆果大打出手，打的毛羽纷飞。一边打一边还不停地吵吵嚷嚷，就像街头的泼皮小混混。画眉鸟给我的印象极好，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。今天不知为了什么，完全不顾斯文。
仔细望去，湖畔的桑树林里桑葚正熟。紫黑色的浆果不大，却富含钾钠氯和多种有利于人体的活性蛋白、维生素、氨基酸、胡萝卜素、矿物质、葡萄糖、蔗糖、果糖、苹果酸、钙、维生素B1、维生素B2、维生素C、尼克酸等营养成分，其营养是苹果的5～6倍，是葡萄的4倍。中医用于补血滋阴，补肝益肾，生津润燥，防癌抗癌。医治眩晕耳鸣，心悸失眠，须发早白，津伤口渴，血虚便秘等症。桑葚味道甚佳，作为鲜果食用更妙，柔软多汁，甘甜如饴，让人舌底生津，所以桑葚又被称为民间圣果。原来她们两个是为桑葚争斗，我不禁哑然失笑。这一带小桑树多的是，上面都是累累的果实，虽然黄绿红紫各色都有，紫黑成熟的也不算少，足够她们随意享用，哪里用得着斯文尽失，空留笑柄。
她们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，停止了争斗，安安静静地各自进食，吃罢扑愣愣飞的不知所踪。她们这一闹把我的馋虫也勾出来了，我也赶过去吃了个够。回来时看见脚下满地浑圆的小红珠，川东山区把它们叫蛇泡。有种流传已久的说法：但凡是色泽特别艳丽的植物一般都有毒，这种蛇泡却是个例外。它的学名叫做覆盆子，色泽火也似的红，极其艳丽，上面满布圆圆的小肉刺。果肉粉红，柔嫩多汁，不但无毒，而且味道甘甜，气味芬芳，酷似草莓。我一时大意，践踏的覆盆子一片狼藉。这一带远离农田，没有化肥农药的污染，吃起来比市场上卖的草莓还放心，我又吃了不少。
旁边一大丛带刺的小灌木，绿色的果实已有豆粒大小。这也是种美味的浆果，名字却极其恶俗，民间叫它“狗屎泡”。成熟时也是黑紫色，现在尚绿，不能食用。得记住这个地方，有机会来饱餐一顿。三岔湖畔野生的美味不少，难以一一列举。
会锤背的小鲫鱼
我最喜欢钓的对象鱼要数鲫鱼，标相简洁，极易判读。吞钩实在，挥竿稍微迟点儿也没关系。常常有人闲得无聊，起身遛一大圈儿回来，一拽鱼竿，一条大鲫鱼还老老实实把自己挂在鱼钩上。钓鲫鱼只要稍微用点儿心，脱钩的几率相当小。鲫鱼或焖或烧都是一道美味，即使老伴儿马马虎虎煲出一盆汤来，那扑鼻的香味还未上桌就弥漫了整间屋子。汤色乳白，一看就觉得舒心。入口滑腻，鲫鱼特有的鲜味立马上冲头颅，下沉胸腹，说不出的舒服受用。当初我迷上钓鱼，可以说一多半的原因是因为鲫鱼的美味。
今天我用的是鲫鱼饵，目标是两条大鲫鱼。浮标一点，缓缓下沉一目。鲫鱼越小，浮标的动作越快，这缓缓地一沉，是大鲫鱼标准的标讯。我心中暗喜，沉稳地一挥竿。心中想的是大鲫鱼，手上不免下意识地加了点儿力。牵引的时候虽然心头觉得有些失望，力道稍微减了减，可还是劲头儿大了点儿，白光一闪，直扑太阳伞而来。为了避开太阳伞，我把鱼竿稍微侧了侧，鱼儿随着鱼竿绕了一个圈儿到了我身后。那家伙本来一直安安静静地在空中飞腾，到了身后大概是感到头晕，猛烈地挣扎起来。砰砰两记，拍打着我的后背。我新上身的防晒服是垂钓杂志社赠送的，怕沾上鱼鳞，我又晃了下鱼竿，想把鲫鱼转到前面来拿下。坏了，鲫鱼三蹦两蹦，另外一枚鱼钩恰巧勾住了防晒服后背正中。用手去摸，能摸到鲫鱼，虽然不算太大，却肥滚滚的，摸不到鱼钩。那家伙竟然噼噼啪啪卖力地给我锤起背来。
这鲫鱼鱼小鬼大，在鱼族中大概也是个厉害角色。为了贪嘴，糊里糊涂地飞上半空，又结结实实地撞上我的后背。发现身处险境，立即使出了溜须拍马的手段，不停地给我捶背，以图博得我的好感，手下留情放了它。我向来最不喜欢阿谀献媚之徒，它这一下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之上，粘液鱼鳞糊了我一身。我脱下防晒服才把它取了下来。我决定不宽恕这个小人，让老伴儿今晚处它以极刑——用它做干锅鱼。先下油锅，再下汤锅，用它下酒。
奇怪的寿星鱼
野外钓鱼的变数很大，你可以选择最理想的钓点，使用最称手的钓具，有针对性地调制一款最满意的饵料，却不知道水下的鱼儿是否也会满意。
几年前的今天我就在这儿用了点儿普普通通的饵料，一条接一条地往上拽鲫鱼，几乎没有小杂鱼。而今我使用饵料讲究多了，不仅仅要根据天气温度使用不同的味型，还要注意比重、状态和拉出饵团的大小。力图投其所好，完全满足鲫鱼的胃口。今天我用著名的品牌商品饵，信心满满地调制了一款拉饵。漂亮的包装袋上面赫然标注着“鲫鱼专用饵”。可是怪了，上钩的多半是小翘嘴鮊、白鰺儿，甚至还有小鲤鱼、太阳鱼和黄辣丁。白鰺儿的一张小嘴儿出了名的贪吃，来和鲫鱼争强饵料也就罢了。翘嘴鮊和黄辣丁可都是三岔湖的掠食者，应该偏好小鱼小虾和蚯蚓之类的活物。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也对这款纯香型的素饵来了兴趣，抢的又凶又猛，难道它们要改恶从善做好市民？偏偏鲫鱼不但少而且小，大多在一二两之间。拿来煲汤也许行正好，拽起来却不太过瘾。
三岔湖蓄水两三亿立方米，水面过于开阔，钓鱼人当上空军的比比皆是。因此不能太过挑剔，有鱼玩玩儿就很好了。每钓上一条鱼我都想想这一种鱼和上一种鱼标像有什么不同，以图从标像上判断上钩的是什么鱼。可是每一次标动的快慢高低的差别都只在毫厘之间，判读起来费眼又费神。索性不去管它，不管它怎么动，有讯号就抓。我这种人不求甚解，永远也成为不了高手。可是这一下标讯我可读懂了：从它沉降的速度来看，应该是条半大的鲫鱼。刺鱼的时候证实了我的判断，鱼不大。拽的时候从鱼线漂移的弧度来看，应该在二两左右。黄灿灿的鱼儿飞出水面，我的判断居然都不错，一时间心情大好。
这条鲫鱼黄鳍黄鳞，和普通的三岔湖土生鲫鱼并没有什么不同。摘钩的时候发现这条鱼眼奇大，头奇圆。尤其是那脑门儿高高凸起，就像是位列仙班的老寿星。仔细一看，鱼儿鼻梁连同上唇一起下凹，下唇则向前微凸，咧着嘴，从正面看去似乎隐含笑意，很有点儿老寿星的招牌表情。我钓了多年的鱼，也算是见多识广，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脑门儿长得像老寿星的鱼，今天可开了眼了。
而今的环境污染日益严重，导致的生物变异触目惊心。在严格管理的法规之下，毒奶粉、假酒、三聚氰胺和农药残留事件仍旧时有发生。这条寿星鱼是不是受害者之一呢？随着社会的进步，道德的提升，法规的进一步健全，相信我们国家一定会让那些不顾公德，藐视法规，只顾赚黑心钱的不法之徒无处藏身。
转而一想，自然界的进化无时不刻在发生，基因的突变造就新的物种。这条寿星鱼会不会不是遭受污染毒害，而是基因突变？脑骨突起，脑容量变大，是不是会进化成一种更聪明的鱼呢？就此发展下去，鱼的智商越来越高，钓鱼人是不是会玩儿的更加有趣呢？我决定把寿星鱼放归三岔湖，让它的基因遗传下去，说不定能发展成一个新的高智商物种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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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5-6-12 09:10:3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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